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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9以身救駕,壽誕盛宴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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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這時,幾十枚銀針破空而出,“叮叮叮……”禦林軍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擊落銀針,但仍然有好多銀針刺破士兵的身體,轉眼之間,士兵倒下口吐白沫,臉色紫脹,七竅裏開始有血流了出來。

如意大驚失色,只聽一聲淩厲的風聲拂過,身形稍瘦的黑衣人在銀針飛向如意的那一剎時,竟然投出了自己袖中的一把飛刀,飛刀削斷如意散落下來的一縷秀發,銀針被飛刀擊中墜落在地,如意這下更能肯定那人必是宗政燁無疑了,不然這刺客為何要救她。

雖然如意知道這黑衣人救了她,但落在旁人眼裏,這黑衣人是想拿飛刀殺了如意,只是飛刀落偏了,因為沒有人能看到有銀針從如意臉旁閃過。

如意本想用毒,可面對的是宗政燁,她根本下不了手,雖然他不知道另一個黑衣人是誰,但那人極有可能是宗政燁口中小哥宗政無影,若果真是他,這兩個人都是她的小叔叔,如今禦林軍越湧越多,縱使他們有再好的武功也敵不過,最好的結果就是他二人自動放棄刺殺皇帝,以他二人的輕功想要逃離皇城還是極有可能的。

兩名黑人衣並未因為禦林軍的增多而又絲毫退卻之色,又是幾十枚銀針閃過,禦林軍倒下十餘人,黑人衣身輕如燕,從幾個禦林軍的頭頂略過直逼皇上,禦林軍統領大叫一聲:“護駕!”

“哼!”一聲狠戾的冷哼聲登時響起,那黑衣人怒喝道,“狗皇帝,還不拿命來?”

一刃利劍隨之刺下,禦林軍統領持槍就頂,槍劍相擊,震動出“嗡嗡”之聲,皇帝將如意護在身後,蜂湧而上的禦林軍將皇帝和如意護圍在正中間,如意手心裏滲的全是汗,宗政燁就是拼死來了,瞧著眼前的情勢,他二人就算能殺了皇帝,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。

因為她剛聽到一聲悶哼,宗政燁身子已往後急急退了兩步,莫離憂,莫離雲以及莫離楚不知何時已飛躍入殿,宗政燁力敵不過,莫離憂手中的寒刃已刺破了宗政燁的手臂,血迅速浸出,因是黑色衣物,鮮紅的血染上去卻顯不出來,唯看見他胳膊上的血滴落在白玉地上,那抹血色化作艷麗的花,怵目驚心。

宗政無影見宗政燁受了傷,臉上露出驚色,憤怒的光從眸中閃過,他一揮衣袖又將袖中幾十根帶毒的銀針發了出去,“咻咻咻……”銀針穿破空氣,發出一陣陣細微的聲響。

禦林軍奮力提著手中的兵器抵擋銀針,終究還是抵擋不住,眼見幾枚銀針朝著皇帝飛去,莫離憂大叫一心:“父皇,當心。”

如意根本未看清莫離憂是如何來到皇上身邊,只見他手持一柄長劍,瞬間就將銀針打偏了方向,莫離雲飛身迎向黑衣人冷笑一聲,而莫離楚已同宗政燁打了個天昏天暗,宗政燁雖然身了受,但莫離楚武功算不得上乘,他還能應付自如。

莫離雲和宗政無影鬥了十幾回合,眼見力不能持節節敗退,莫離憂冷喝一聲:“賊人,命命來!”說話間,人就已經飛到宗政無影面前,他與莫離雲一道又與宗政無影打了十來回合卻勝負不分。

“皇上,趕緊先離開這裏!”禦林軍統領見兩名黑衣人被三位皇子纏鬥住,就趕緊想要護著皇上離開,皇上回身叫道,“如意,還不快走!”

混亂之中,皇上帶著如意沖出正安殿,如意回頭看了一眼宗政燁,滿眼裏全是不舍之意,有那麽一瞬間的猶豫,她腳步只凝滯了那麽一下,宗政無影已沖破莫離憂和莫離雲以及禦林軍的包圍,從飛身到脅制如意就在短短的一瞬間,“別動!”宗政無影冷哼一聲,如意只覺得脖子一涼,森冷的鋒芒已架上了她的頸部大動脈。

“放開她!”莫離憂和莫離雲齊齊厲喝。

“撤兵!”宗政無影冷喝一聲道,“再不撤兵我立時割下她的頭顱!”

“不——”宗政燁想叫喊出口,卻忍住未吭聲,因為他知道這一叫必會讓如意徒惹人懷疑,他只有忍住了,此時禦林軍已將他重重包圍。

宗政無影目光與皇上對視,二人眼神交鋒,卻是一樣的冷硬,皇上冷然道:“她只是朕身邊一個小小的宮女兒,你以為憑她就能要脅到朕?”

宗政無影冷笑一聲道:“若她只是個小小宮女,你剛才還那般護著她。”說著,他狠狠道,“休要多說!撤還是不撤?”手上的力道微加重一下,他卻未敢下了狠手,因為宗政燁對這女子步步退讓,他不知宗政燁為何要這般護著這女子,雖然宗政燁最喜女色,但也僅是喜色而已,除了她,宗政燁從來不會為一個女人在大事上犯糊塗,這個女子對宗政燁必定很重要,三年前他犯下一個大錯,三年後,他不敢再輕易犯錯,但為了震懾皇帝,劍芒還是刺破了如意的頸部肌膚。

如意只覺得一陣刺痛傳來,血珠滲出,染紅了劍,宗政燁痛苦的叫了一聲:“小哥!”

宗政無影咬了咬牙道:“快撤!我可沒有耐心再等。”

皇帝擺了擺手,喝命道:“退下!”

禦林軍聽命退下,宗政無影挾持著如意帶著宗政燁就要離去,如意想著興許這是最好的結局,宗政無影挾持了她可以安然帶著宗政燁離開,而皇上也不必受到傷害,想到此,她反倒坦然了幾分,臉上沒有絲毫懼色,宗政燁看著她脖頸處的那抹血色,桃花眼裏全是憐惜與自責,他低聲輕語道,“小哥,憐惜著些美人兒。”

宗政無影冷哼一聲,也不說話,今兒他的目標是皇上,如今功敗垂成,他萬分不甘,若今晚能夠殺了皇帝就算是死了也能瞑目,只是情勢所迫,如今他也只能暫且利用手中的女子全身而退,以圖後謀了。

如意本以為事情走向了最好的結局,不曾想意外從天而降,就在宗政無影將她的身子往前一推,他和宗政燁欲飛身離開的時候,不知何時,皇宮院內參天古樹上早已隱著十幾個黑夜人,這些人就像蟄伏在暗夜裏等待獵物的黑鷹,如意只聽得半空中傳來一陣刺耳的金屬相擊的聲音,轉眼之間,宗政無影和宗政燁已被逼退至地下。

“皇上,臣弟救駕來遲!”如意一驚,卻已看見瑞親王帶著人沖了過來。

又是一陣激烈的廝殺,眼看的宗政燁已快不行,節節敗退,宗政無影為護著他,顧此失彼,再加上莫離憂,莫離雲,莫離楚一起強攻而上,宗政燁大叫了一聲:“小哥,你不要管我,你快走!”

“不!”宗政無影喝了一聲道,“要走一起走!”

“你若死了,誰來報這滅族大仇?”宗政燁胸口處又中了一劍,已有汩汩鮮血流出,宗政無影根本不聽他所言,只扶著他一邊後退一邊力敵,終究兄弟二人一起被擒獲了。

擡眸處,幾十柄長槍齊齊對著他二人,宗政燁已重傷暈厥,皇帝喝道:“摘下他們的面紗!朕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?”

宗政無影站起身來,直接撕下面紗,大笑一聲道:“狗皇帝,你滅了宗政一門,今日我宗政無影不能叫你血債血償,他日就算做鬼,也必割下你的頭顱祭奠我宗政一百三十八口人。”

瑞親王道:“皇兄,果然是他。”

如意身上的起了一陣冷汗,被風一吹禁不住渾身一抖,莫離雲趕緊解下披風欲罩在她身,她只冷然的瞪了他一眼道:“臣女多謝三皇子,臣女無事,不用三皇子關照了。”

莫離雲尷尬的拿著披風,她已轉過頭去,皇帝直視著宗政無影道:“朕從未下旨誅殺你宗政一族!”

宗政無影的眼裏似要冒著憤恨的血光一般,咬牙道:“狗皇帝,要殺要刮隨你的便,休要再說這些,我一個字也不信。”

“將孽賊帶下去,打入天牢,聽侯發落。”森冷的聲音從皇帝口中重重吐出。

“如意,皇上受傷了,你趕緊過來看看。”瑞親王急急道。

如意急忙跑到皇上面前,手臂處已是鮮血淋漓了,如意正欲將皇上扶回殿內,說時遲,那時快,如意只聽得又是一陣銀針刺破空氣的聲音,如意只叫了一聲:“皇上——”

未有遲疑,她護身而上,銀針直入後背正好刺入肩胛骨中,她眼前一花,耳朵裏只聽見有人似乎在喚她,又聽見皇上急呼一聲道:“如意!”

如意只覺得身子很冷很冷,冷的連全身血液都被凍住了,她身子一軟卻倒在了莫離憂懷中,

“離憂,你趕緊將如意帶回殿內,快去傳禦醫!”皇上臉上寫滿焦慮之色。

莫離憂只抱著她,她的身子那樣軟那樣輕,輕如羽毛轉眼之間就要飛遠了,他點了如意全身血脈阻止毒攻入心,他徑直將如意抱回正安殿,待皇上進去時,皇上只聽得‘刺啦’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,皇上瞪著眼睛急呼一聲道,“離憂,你?”

莫離憂溫軟而炙熱的唇已經覆上如意後背,如意在昏迷之中只覺得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後背處出來,那是一種被噬咬的痛,她‘嗯’了一聲,莫離憂慘白著臉,緊皺著眉,嘴裏一用力就吸出一口烏黑的血來,他重重的往地下一吐,唇間已被黑血浸成了黑色。

皇帝轉身吩咐眾人不得進殿,又命人趕緊將禦醫帶來,莫離憂只吸到最後一口黑血,人的意識已漸漸模糊了,如意在模糊之中輕吟一聲道:“玄洛……”

莫離憂一怔,那心底的痛楚卻越加深了,眼前一黑,整個人再支撐不住的倒了下去,禦醫很快來了,趕緊為如意處理了傷口,好在如意毒血已被吸出於性命無礙,只是七皇子為如意吸毒,連累著自己也中了毒,禦醫也無十分把握能為他解毒。

皇帝靜默無語,心裏泛出陣陣苦澀,離憂竟為了如意置生死於不顧,而如意的心上人卻不是離憂,他甚至在想,有朝一日不如暗中殺了玄洛公子斷了如意的念頭,反正玄洛公子是個病秧子,晚死不如早死,如他死了,如意興許和能嫁給離憂了,他不能許離憂於江山,卻可以許個美人給他。

……

久違的太陽終於重新高掛在天空,那明亮炙烈的陽光憑添了幾分暖意,雖然風很大,落葉紛紛,但有了陽光,就不會覺得冷。

一個美貌無雙的中年婦人靜靜的坐在那裏,眼神寵愛而又擔憂的直盯著床上閉目而睡的男人,男人面色蒼白如雪,雙唇緊抿,婦人的眼睛紅紅的,似哭過一般腫著,一身淡白的鸞鳳裙映襯著華麗的宮殿,反射出一種別樣的驚心動魄的淒美之感,濃重的睫毛打下重重的陰影覆在她的臉上,半掩著眼眸,叫人看了越加心起憐惜。

突然一陣尖細的嗓音響聲:“皇上駕到!”

婦人一怔,趕緊起身迎了上來未禮:“臣妾參見皇上。”

“玉兒,離憂怎麽樣了?”皇帝因著一夜未睡,臉上滿是倦態,深隧的眸子裏布滿了血絲,臉色青白泛灰,連忙扶起了婦人。

“皇上,憂兒他……”婦人哭的紅腫的眼裏卻浸出淚來,她伸手指了指床榻哽咽道,“他到現在都沒有醒來。”說著,她微紅的雙眸微微的從皇上身後的如意臉上掃過,眼神覆雜,如意趕緊行禮道,“臣女參見玉貴妃娘娘。”

玉貴妃看了看她,墨發蟬鬢,煙眉青黛,雖然臉色慘白,但卻是個榮華秀麗,清冷美貌的女子,有一瞬間的痛湧入她的心頭,她的兒子為了這個女子竟然置性命於不顧,置她這個母妃於不顧,臉上溢起兩分淡淡淒楚之意,她連忙道:“福瑞郡主,你可醒過來了,趕緊幫我看看離憂,他為何要現在都未醒來,禦醫說再不醒來就麻煩了。”

如意醒來之際方知莫離憂為自己吸了毒,她心內感動,趕緊求著皇上帶她過來了,她急步走向榻邊,為他細細診治一番,又施了銀針紮向他的合谷和湧泉,人中幾大穴。

“嗯!”的一聲,莫離憂似乎覺得有雙溫柔的手在他臉龐劃過,用力的睜開眼,朦朧間,一個蒼白著臉色的女子穿著一身淡藍長裙,正俯著身子正對著他,那一雙明眸裏透露著一層憂色與關切,溢動著水樣光澤,他啟口輕呼了一聲:“如意姑娘。”

“憂兒,你醒了,你可醒了。”玉貴妃激動的走了過去,一把握住莫離憂的手。

“母妃,我沒事,你不用擔心。”

皇帝又走了過來問如意道:“如意,離憂可有事?”

如意擡眸道:“皇上,只要七皇子殿下細細調養幾日毒了可解了。”說完,她從藥箱裏取了一個小瓶兒從裏面倒出幾粒碧青透亮的藥丸,親自餵了莫離憂。

手觸及他的唇,他呆呆一怔竟忘了張口,皇帝揮了揮手稟退宮人,又轉身對著玉貴妃道:“玉兒,這些日子辛苦你了。”

玉貴妃眼裏閃過淚意,只搖頭道:“臣妾不辛苦,倒是皇上你……”她伸手想緩緩撫向他的臉,卻因著如意和莫離憂在,那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來,“皇上,臣妾瞧你臉色不大好,昨兒必是又累著了。”

“玉兒,朕好久沒去你的朝陽宮了,這裏有如意照料著,朕放心。”

玉貴妃又回頭看了看莫離憂嘆息了一聲然後又對著皇上道:“臣妾恭迎聖駕!”

皇上臉上露出一絲蒼白笑意,因著莫離憂護駕有功,他今兒一大早就傳了旨意解了玉貴妃禁足,想來皇後也不應該會懷疑什麽,他攜了玉貴兒的手兒,玉貴兒如小鳥兒般依偎而去,她擡眸滿是喜色的盯著他,覆又紅了臉低下了頭,跟隨著皇帝沈穩的步伐離開了,臨出門還不忘回頭對如意道:“福瑞郡主,我就將憂兒交給你了。”

如意點了點頭施禮道:“臣女遵命!”

屋內的時分一時顯得有幾分靜謐,那靜謐裏又藏著一絲讓人無所適從的感覺,柔柔的陽光透過青色紗幔照了進來,露下一地淡白光暈,如意的手還停的他唇邊,“七皇子,快些吃了這藥吧!”

莫離憂唇角微揚,牽起一個好看的弧度,張口吞了藥,如意又回身,偌大的殿宇內一個宮人都沒有,她搖了搖頭親自去倒了一杯清水餵與莫離憂喝了,他的臉還帶著虛弱的蒼白之色,眼窩深陷,眼裏卻帶著極是溫軟的光,“如意姑娘,謝謝了。”

如意低眸,搖頭道:“要謝也是臣女該說謝謝,若非七皇子殿下,臣女怕是也無命再過來為殿下診治了。”

莫離憂毫無顧忌的瞧著她,心底歡喜似融了溫暖陽光一般,那光要驅散所有的黑暗,連光影裏的塵埃都雀躍的跳起舞來,一顆心被填的滿滿的,於無盡歡喜之中又延伸出一種悲愴的苦楚,她喜歡的人終究不是他。

他笑了笑道:“什麽臣女,殿下的,叫著生分,若你不棄,日後就隨著明欣叫我離憂哥哥吧!”

如意一楞,卻又聽到他“噗嗤”一聲竟笑了出來,似牽動到心口處的傷痕,他微蹙著眉心又道:“你與明欣年歲相仿,我權當又多了一個妹妹。”

如意看著他,他溫暖的眸光深處卻有兩道驚懾人心的電光閃過,直指她心,他這樣對她說化解了她與他之間的尷尬,前世,他幾次三番救過她,今生,他還是這般的舍身忘死的救她,她不是不懂他,只是她無法投之以瓊瑤,如今這聲妹妹多好,若有可能,不管前世今生,她都願意有這樣一個哥哥,她坐直了身子甜甜一笑道:“離憂哥哥。”

他笑著應了一聲,她卻又正色道,“只是在人前,我還是必須稱呼你殿下,不然於禮不合。”

他溫雅一笑,目光直直的看著她道:“隨你。”

對於他,她無半點陌生之感,就如駱無名一般,都是在前世與她認識好久的人,她與他說了會話,又親自服侍了他用了一點自己親自熬制的藥湯,這中間沒有半點不自在,他的臉上始終帶著笑意,只是在她離開之後,那份笑意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。

第二日一大早,如意便帶著冬娘和蓮青一起過來,準備再為他細診,然後酌情增減藥方,及至走到他的寢殿,卻不見他人在,小宮女只告訴如意說,七皇子一大早的就去了正殿後面的小花園,也不準人跟著。

如意只得安靜的等著,等了半天卻不見他來,她帶了冬娘和蓮青由宮人引著繞過正殿含月殿,踏過一條長長的白玉磚地,便往東踅,只見兩邊廂房軒昂壯麗,又度過紅漆欄抄手游廊,卻見一小小花園,花園小巧別致,隨處之樹木山石皆在,雖不在春夏時節花朵盛開,卻也有幾株木芙蓉花開得正好,粉的,白的,黃的花開景簇,簇簇相擁,配著含露帶水碧綠葉子,煞是好看,細聽似乎還有泉水叮咚之聲,放眼看去,原來還一方石板橋通向一汪小池,正是個絕妙的清幽所在。

冬娘和蓮青跟在身後,心內不由讚道這皇宮果然處處有奇景,讓人見之忘俗,園中寂靜無聲,她二人也不敢說話。

如意擡步緩緩踱去,正遲疑著要不要再往深外走去,轉頭處卻木芙蓉花樹下,一個著淡青色長袍的男子,烏黑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,任風吹起絲絲裊裊,他只安靜的盤腿席地而坐在一個竹編的蒲團之上,如意定眼一看,卻是七皇子莫離憂。

遠觀而去,他像極了那天邊青色遠山,看著讓叫頓感平靜悠然,一陣風嘩嘩響起,吹落那木芙蓉花瓣,落英無數,他整個人並未因為這花雨而受到任何打擾,任憑那如雨花瓣露在如瀑布般的烏發之上,落在那一縷青衣之中,他只低著頭,無比專註的手裏拿著刀刻著什麽,如意幾乎不敢輕易的打擾到他,冬娘和蓮青更是連大氣兒也不敢出,如意正欲轉身離去,想著還是在殿內等他好了,他卻淡淡的喚了一句:“如意,你來啦。”

“七皇……”如意剛說了兩個字忽又笑道,“離憂哥哥,你在幹什麽?”

他擡眸望著她,輕眨了眨眼睛,又招了招手道:“你過來。”

如意走了過去,他放下手中活計指了指旁邊的一個蒲團道,“你先坐下,等我一會。”

“離憂哥哥,你這裏放了兩個蒲團,莫不是知道我要來?”如意笑問道。

“我也不敢肯定你會來,不過預備著總比你來了沒地方坐好。”他唇角噙著溫和笑意。

如意慢慢坐下,又看了看手中的雕刻了一半的紫檀香木恰像個少女,她笑了笑道:“離憂哥哥,你在雕刻什麽?”

“你。”莫離憂低下頭,淡淡的吐了一個字,覆又神情專註的開始精雕細刻起來。

“你不看我如何雕刻?”如意好奇問道。

刀鋒在他指尖如流利的光,飛光流轉間,他細細刻下了一道含煙眉,輕輕朝上面吹了一口氣,落下紅色的細碎木屑,他心不在焉的說道:“我聽五哥說,上次在瑞親王府,你與玄洛公子比畫,他所畫的你眉目傳神,惟妙惟肖,他可是看著你畫的?”

如意思慮飄遠,自從她來了皇宮就再未見過玄洛一面,如今聽莫離憂提起,卻抽動了她的相思之情,她垂眸搖了搖頭道:“沒有。”

莫離憂忽然停下,擡眸看了一眼如意,臉上含著意味難明的笑意,“他不用看你就可作畫,我自然也不用看,想雕刻一個人,先把這個人刻在心裏就行了。”

如意臉上一紅,他卻又笑道:“過去明欣也曾纏著我為她雕過一個小像,你既然和她一樣都做了我的妹妹,我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了,在我心中待你和明欣卻是……”

一樣的三個字他卻說不出口,他待她自然同明欣是不一樣的,她卻笑了笑道:“離憂哥哥待我和明欣妹妹自然是一樣的。”

他無奈的搖了搖頭,又點了點頭淡淡道:“你知道就好。”說著,又嘆道,“你這丫頭有時候什麽都看得太清,有時候卻故意在我面前裝傻……”接著一聲嘆息,卻是無限惆悵。

如意笑了笑道:“離憂哥哥,人若活得太明白便會覺得累,所以妹妹少不得要在離憂哥哥面前裝傻了。”

他目光清朗如月,只笑道:“真不知該拿你這個丫頭如何是好?”

如意心內微動,卻是心緒如麻,她只微微嘆息一聲,臉上露出促狹一笑道:“不如離憂哥哥就難得糊塗一次,相知不如相忘。”

“你的嘴總是這樣伶俐,我說不過你。”他又笑道。

如意有一搭沒一搭的又跟他說話,最後,他輕輕朝著木雕又吹了幾口氣,白皙的手指在木雕上輕輕撫摸著,像是撫摸一件稀世珍寶似的珍重無比,半晌,他將木雕美人兒遞給如意道:“你看看,像不像你?”

長發,煙眉,清眸,紅唇,似喜含嗔,無一處不是她的模樣,她只望著手裏的雕刻小像發楞,良久讚嘆道:“真好看。”

“你是在讚我雕的好看,還是讚你自己長得好看?”

“自然是兩個都好看。”她舉起手中的木雕小像笑著。

曾幾何時,他從未從她臉上看過如何純凈的笑,他總覺得的她眉間籠著讓人難以辨知的深沈和幽遠,如今她卻像個水晶人兒一樣綻放出這樣的笑,令周遭的景色,乃至天地一切都失了神色,他只傻傻的又看了一眼,便站起身子,抖落一地花雨,他笑道:“坐了這會子也該回去了,你一大早的來不是為了診治的麽?”

如意看了看手中的小像道:“為了看我自己的小像,我倒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麽的了。”

二人相笑前後離開,如意為莫離憂診了脈見毒又退了不少,連忙回了正安殿給皇帝稟報,還未進殿門,就聽高庸道:“皇上正與瑞親王在談事呢?郡主還是待會……”

“高庸,是誰?”皇上清冷的話從殿內傳出。

高庸回道:“皇上,是福瑞郡主來了。”

皇帝‘哦’了一聲道:“讓她進來吧!”

如意進了殿,連忙行了跪拜之禮,瑞親王笑道:“這幾日明欣整日介的纏著我,要我帶她來宮裏看你,我瞧著宮裏事多就沒答應她,想必這會子她還坐在房裏賭氣呢。”

皇帝又笑道:“怕是明欣連朕都要怨上了吧?若不是朕,如意也不會進宮。”

“她可不敢!”瑞親王微微一笑,“明欣向來敬重皇兄,就算她怨怪一千人,也不會怨怪到皇兄頭上的。”

皇帝仍笑道:“你也不要太拘著她了,後兒就是太後六十生辰,到時叫她到宮裏來熱鬧熱鬧,太後本就喜歡她,見了她必會更高興的。”說著,又問如意道,“你剛去了離憂那兒,他的身上的毒可好些了。”

如意回道:“臣女正想回稟皇上,七皇子身上的毒已去的差不多了,左不過三五日也就可以大好了。”

“嗯!”皇帝輕輕應了一聲,又道,“真不知你這小小女子,這般醫術是從何處學來的,你不僅醫術好,更難能可貴的是你肯忠心護朕,前兒晚上的事朕還沒賞賜於你呢。”

“皇上言重了,這是臣女的本份,臣女身為皇上的貼身女醫官,自然該把皇上的性命安全放在第一位,一刻也不敢忘記。”

皇上滿意的點了點頭,便揮了揮手道:“如意,你趕緊去壽康宮一趟,今兒早上朕瞧她好像身子不大爽利似的。”

如前告退而去,殿內又獨留下皇上和瑞親王,鎏金琺瑯鼎篆煙細細,裊然升起,一陣陣清淡的馨香陣陣襲來,皇上望著那抹在半空中散掉的淡煙默然出神,他身旁邊一堆堆奏折和牒報在龍案上疊得老高,他眼圈上還殘留著一絲未褪盡的烏青,胳膊上纏著白色紗布掩在寬大的袖袍之下,他淡淡問道:“阿胤,今兒一早朕收到塵希派人傳來的密報說,老五誅殺了戴綜手下的三員大將,戴綜又派了他手下第一員大將戴雄前去應戰,結果戴雄一出馬就斬殺了老五的大兒子,如今老五受了重創,大有撤兵之意。就連太後也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,今兒一早就急的起不來床了。”

“五哥畢竟是太後的親生兒子,太後為此著急上火也在情理之中,只是若五哥退兵,必定難以收覆平南。”

“其實收覆平南不過是一朝一夕之事,朕不過是想借此機會消耗掉老五的兵力罷了,只是戴綜手上握住暗影騎兵的另一半虎符,朕不得不費些心腸收回虎符,戴綜是塊難啃的硬骨頭,當年被老三捉去點天燈,烙鐵烙,各種酷刑用盡他都不肯招出半點來,如今若朕將他捉來,他死不開口,朕也難以收回那半格虎符。”

瑞親王微微沈思,當年的七子奪嫡戰,戴綜是四皇子黨,三皇子使計將戴綜捉去,還捉了他老娘,三皇子逼戴綜說出四皇子黨所有官員名單,又用大刑熬他,他硬是不吐一個字,說起那時候也算是條硬漢子,最後三皇子當著他面割了他老娘的頭顱,他竟一聲不吭,可是此一時,彼一時,他現在有心謀反,就成了皇上眼前一塊巨大的絆腳石,必須將好他除掉,但若以他當年的硬冷的性子,皇上要想從他口裏問出虎符的下落怕是不成,想著,他沈吟道:“皇兄上次使了美人計令戴綜和五哥徹底翻了臉,何不再用一次美人計。”

皇帝若有所思,眉頭皺的很深,只緩緩道:“鸚鸚爬上老五的床被戴綜捉了回去,戴綜竟然沒殺她,這也是件奇事。”

“莫非戴綜對鸚鸚動了情,舍不得殺?”

皇帝冷笑一聲,臉色變了幾變:“戴綜向來不為美人而折腰,如今老了倒肯為鸚鸚而折腰了,據鸚鸚傳來消息,戴綜將她捉回去依然好吃好喝的供著,到一時生氣將慕容府派出的另一名侍女飛燕給殺了,朕竟不知他究竟打得是何主意了。”

“若他真一時動了情,心裏深恨鸚鸚被別人玷汙了,卻又舍不得殺了,可不就拿鸚鸚身邊最要好的姐妹殺了來解氣了,況且厲橫前往南方攻打慕容劍旗開得勝,戴綜見慕容家兵敗如山倒,殺了慕容家送來的一個婢女也不足為怪,依臣弟的意思,興許在虎符之事上,鸚鸚還真能起點作用。”

皇帝臉忽起怒色,氣咻咻道:“厲橫那旗開得勝得了什麽勝,他帶兵偷襲慕容劍的軍營將慕容劍的軍隊確是打退了,還讓對方損失了五百餘名士兵,可他也不想想,慕容劍派兵劫了他的糧草,偷偷運走糧食二千石,還燒毀了五千石,他帶的兵力本就糧草不足,如今國庫空虛,為著寧西治災運糧草的事,朕還是用了如意的主意,他今兒一早先報喜功,後又請旨戶部趕緊調撥糧草一萬石。”說著,他臉色越來越紅,又喘了幾口大氣,才稍許平靜下來,“他死在南邊不要緊,耽誤了朕的大事才是最要緊。”

瑞親王一驚道:“原來事情竟是這樣的,今兒我聽到消息說他旗開得勝了,卻不想是這樣勝的,那皇兄準備如何處置?”

皇帝揉了揉胸口,吐出一口惡氣道:“朕可沒那麽多恩典施給他,今兒早朝你沒來,朕的舅舅在早朝之上還上了折子給朕,朕還未發一言,倒有一大幫子老臣跟著舅舅的屁股後頭說軍情不容耽誤了,還一起聯名遞了折子給朕,讓朕從速運糧。”

“皇兄息怒。”瑞親王又問道,“那糧是運還是不運?若得罪了那幫老臣也夠受的,再者,若皇兄不下聖旨,怕是丞相要去太後跟前求情兒了,後天就是太後生辰,皇兄也不想鬧的讓太後不愉快,何況太後為著五哥的事已傷了心,也不能令她再增煩憂之事了。”

皇帝站起身子,焦燥的在殿內來回踱了幾步,又望著窗外那片大好晴光融暖秋色,心裏早已的打定了主意,回過頭來道:“今兒朕已在朝堂之上宣布厲橫革職留任,讓他戴罪立功,他好大喜功,還敢請朕運糧草給他,既然慕容劍能劫了他的糧草,他身為神勇大將軍也不能徒有這虛名,自然也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,劫了慕容劍的糧草大營才是,朕給了他十日期限,若他無能,朕自當派別人去剿滅叛賊。”

“皇兄。”瑞親王勸慰道,“諱敗冒功不僅厲橫會犯,諸多將領都會犯此錯誤,這乃是積年惡習,皇兄也不必為此氣壞了自個的身子,只是皇上下了旨意,丞相難道沒說什麽?”

“他見朕動了真怒,倒也未敢再說什麽,頂多就是跑到太後那兒去說三道四,朕派了如意去太後身邊,就是讓她照看點太後,省得太後急出什麽病來。”

瑞親王思索良久又道:“這件事有錯在先的是厲橫,就算丞相真跟太後說什麽,太後是個深明大義的人,想來也不會為難皇兄。”

皇上嘴角隱出幾縷淡淡的冷笑,他本來就不準讓厲橫能活著回來,一來他正好借此機會蠶食厲家龐大的勢力,省得在平定蕃王之亂,誅滅了慕容家之後,厲家日漸坐大,二來厲橫竟然逼著一名女子上吊身亡,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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